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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晒宠] 石器时代游戏小说 - 首部曲 遥远的英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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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器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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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7-15 14:26:32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在在 于 2019-7-15 14:26 编辑

  浑吨与战争的记忆,对这个年代的人而言,那是相当久远的事了,但其中的事蹟与英雄人物,却仍被世人所传唱,或者用以建立与教导后代的价值观。而时势与英雄之间,似乎有一种共生的默契,当两者之间谁出先出现,另一个就会用无以名状的力量去成就彼此。在此前提下,亚雷多,一个历史上最重要的英雄,他的成就甚至能与神灵平衡两端──他就是个用以解释「英雄造时势」或者「时势造英雄」最好的例子。世人对其所知的程度,仅止于唱诵他英勇率领各方英雄与部族将冥神的大军赶回地底下的传奇,但隐含在血腥杀戮背后的,其实是一个刻意被隐瞒的错误。

  在回忆成为传说的之前五百年……

  亚雷多是个居住在汇星流河旁名为「柯奥」的小部落中的年轻小伙子,和大多与他年龄相仿的人一样,年轻的生命对生活充满热情。亚雷多日间跟著部落裡壮年的亲戚与族人同伴上山或到河裡狩猎,日落归来,与亲爱的族人分享一日的成果,这就是他生活的全部。而过了下一个雨季,他就能参加成年礼了,对此每天晚上找长辈或者好友讨论各种谋生、战斗、陷阱的技巧,以及每晚睡前亲手打造、削製那些听取了前人心得并加上自己创意的防身武器或者装备,便成了他最热衷的活动。

  他想起数日前,因为不慎脱队而遇见恐龙乌卡鲁并以一己之力亲手制服牠的情况,不禁兴奋地发抖;当他从河面倒影发现自己颔下已经开始长出短髭,他认为那是上天迎接他即将成年的礼物,也可能是族母得知亚雷多猎取乌卡鲁因而施展魔法给予他的奖励──那是部落裡同辈都没有的!

  儘管还没通过成年礼,亚雷多却已经迫不及待能以成年人的身分为自己部落贡献更多他所能给予的,他甚至期许自己能成为族裡最年轻的勇士。

  是以,那阵子夜裡,只要他假想自己在成年礼上表现大放异彩的情景,总会兴奋地乍醒。

  亚雷多的父母知道亚雷多算的上是几辈以来最为杰出的孩子,拥有这样一个如此活力积极的儿子,他们自然感到无比荣耀;也跟其他族人一样也都深信亚雷多必然会成为难得的、伟大的勇士。

  但在亚雷多被族人深厚期望的簇拥下,唯有族母是暗自忧心的。的确,亚雷多对这个部落而言无疑是个难得的孩子,也代表了这个部落对于下一代的希望,但亚雷多却是个背负原罪来到世上的孩子,这点,打从亚雷多一出生降临到世上,族母便深刻于心:一定会发生大事,而那多半是一场灾难!

  族母拥有神力!她甚至能在呢喃之间颳起大风或引发火焰。或许是神灵曾与族母通过话,但无论如何,那种预知的方式已不能而知了。族母只能暗忖:预言中的神选者就是这个孩子吗?

  那时她还没有现在那麽苍老,或许亚雷多跟著岁月足迹前进的同时也悄然啃食了她面对事物的勇气,她无法告诉族人这孩子是个背负罪衍的神选者,她不知亚雷多将为何赎罪、为谁赎罪,但他是隻代罪羔羊,然而整个部落却可能是亚雷多代罪之下的陪葬品。

  神选者是上天的安排,凡人无法挹止,族母深黯此道理,即使想杀死亚雷多来阻止变异,也是于事无补──因为上天会有其他的手段来应对愚蠢人类企图扭转的问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族母每至夜裡始终无法入眠,长期的精神压力与睡眠失调已经在她脸上堆积出死灰般的衰败脸色,族人们虽对此忧心,却无能为力。亚雷多茁壮的越快,族母就越发忧鬱,这几年来已经很少看到族母脸上有除了严肃与沮丧之外的表情了。

  族母在睡不去的夜裡,总会到部落后的神庙,那个供奉神灵、历代祖灵以及奇怪壁画的地下石墓。值夜勇士又再次见到无法安眠的族母,虽然怀著心疼与疑问,但还是静默、恭敬地让开前往石墓之路:族母是离神最近之人,或者该称为半神,他的所作所为是不容质疑的。

  这样的信念也是普遍人们所信从的。

  族母将火把安置在牆上的的石架上,火光闪烁地像是她孱弱的生命一样,不明不灭,用微弱的光芒照射著石墓地上蜷曲著先祖尸骨的葬穴群与石板牆上冷森的奇异壁画。

  柯奥的石墓神庙,自古就是部落的禁地,只有历代的女巫与族母才有资格进入此地。而裡头长年的潮湿与阴暗总让人感到窒息与不快,但最近族母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凝重的空气,而且似乎也只有祖灵聚集的这裡,才能让她感到安心。她向神灵与祖灵祷告著,有时后心裡甚至会不禁疑问:「吾母,过去的祢们曾经为此难眠吗?亚雷多又会是个什麽样的神选者?」

  神灵与历代的祖灵从来没有给族母任何启示,这一次也是。儘管她因亚雷多日渐心力交猝,但那双眼睛却依然冰亮、充满灵魂,彷彿能看透一切,但这个壁画却是一道让族母看不穿的谜题。她还仔细的记著当她还是年轻;尚未成为族母仍为女巫之时,与今日一样的夜裡,老族母就曾望著这面壁画说道:「吾族因神选者而亡,吾族因神选者而兴……那已是吾族古老的预言,但只传唱于更久远的吾母口中……」



  牆上用相当粗糙的工法画著:一条河流,河面上有著许许多多的五芒星记号,天上则悬著一弯月牙;画的右半边则是一个被河水淹没至颈部、神情痛苦的男人,男人的顶上还有许多状以似狂风的线条,其中还有一明哭泣的女子;男人的脚下则有许多如同房屋尖顶的图样……



  不仅是亚雷多,对于他的父母以及其他同样对亚雷多热烈关注的族人而言,最后一个难熬的雨季终于过去了。

  家中有孩子要参加成年礼,依照传统,孩子的母亲,都会编织了美丽的花环,在夜裡挂在帐前并双手合什祝祷孩子能顺利通过成年礼的试炼;父亲会把自己成年之后所取得的战利品,像是兽牙、兽皮等等的物事做成饰品或衣物让孩子傍身,比起用泥巴跟植物浆液、奇怪的粉末化妆自己或著穿著成保护色,据说有时候那更有让恐龙不敢近身的效果,因为多数肉食恐龙都有相当灵敏的嗅觉。

  但这清早,亚雷多从帐裡走出来,除了父母泪眶看著他即将成年的安慰表情,还有许多族人随之在帐前双手合什为他祝祷,当然,他的花圈可能是同辈中最多的了。

  成年礼是部落裡的大事,那除了意味著孩子们即将成人,也代表著一场家族间的竞赛,谁家的孩子最有本事,参与成年礼的每个族人都会为最先返得部落的孩子与他的家族嘉许。

  成年礼仪式的背后其实有另一层意义──选亲。虎族系属母系社会,女孩可以依从成年礼返回部落的顺序,挑选自己的如意郎君,而第一名返回部落的男孩,一般也被视为同辈中最具勇气与智慧者,而在这样的社会观裡,只有强者与强者的结合,才能算的上是门当户对,财产才是其次的依据。对此当然就有许多父母比孩子们更心急的在物色自己的下一代的伴侣,所谓「被看好」的孩子们所代表的,其实不仅是代表成人礼的胜出顺序,也同时意味著家族间一种选亲的默契。

  亚雷多和桑玛自然成为部落裡被看好的一对,不过双方家长早就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就有著相当频繁的接触了。

  对亚雷多而言,他并没有婚姻的选择权,在今年十七个成年礼参与者,只有七个女孩参加的情况下,除非是下一任族母继承人遴选完毕,等待其他退任的女巫来求亲,如果无法使自己在成年礼中拔得头筹,除了无法宣扬家族的荣耀,也有可能丧失被选亲的机会。虽然年轻气盛的他仍不十分在意婚姻,对他而言,超越现在的自己甚至成为部落裡的勇士、强者才是最为重要的,但如果他如果因此能得到入赘的机会,他希望对象会是强悍的桑玛或是擅长製作陷阱的祖旺。

  这些问题看似咫尺,但在前途难测的成年礼之路上,似乎又显得遥不可触。

  整个成年礼的热闹程度可见一斑。

  族人鱼贯聚集到了族长的大帐之中。

  亚雷多作为这一辈最被看好的孩子,必然也被其他同辈视为劲敌,但他们亦然尊敬对手,精壮的姆卡道:「亚雷多,你小心了!我可是部落裡最快的飞毛腿,我将会是第一个回到部落裡的人。」

  魁梧的拉达,是同辈的同伴中力气最大的,他也不落人后地叫道:「亚雷多,山上猛兽那麽多,你还是跟在我后面吧!我会替你一拳把牠们全打倒的!」族人们不禁大笑起来,但其中也有不少不为所动者,而那些都是因为担忧孩子而管不住眼泪的母亲。

  看见了同伴的喊战,亚雷多更是鼓起干劲,勒紧腰间用乌卡鲁头角所製的短匕,拎著他精製的长矛在地上一敲,也不遑多让:「想打败我,可得看看自己够不够本事了!」

  部落裡最被看好的女孩子桑玛也争著加入男孩们之间的斗争:「是啊!如果你们连亚雷多都无法打败,怎麽和我们女孩子斗?!」桑玛语出,立即得到了所有女孩的响应,而她的嘴裡虽然调侃著亚雷多,但那却是桑玛对于亚雷多另类的嘉许方式。

  此起彼落的嘈杂声就在族长的笑声下停止了。族长道:「很好!看来大家都很有精神,我的孩子们,你们必须做好准备迎接从成年之路光荣归返的自己,但此行路途变化多端,你将失去以往出外狩猎的长辈的带领,只能用你的长矛或斧头独自面对山神赐与的挑战,平日惯于依赖运气者也将得到大地给予你的教训!你们会矇上眼跟随吾族骄傲的勇士们前往月光密林的各处入口,祈愿你们安然的返回部落。」

  在族长提到「月光密林」的那一刹那,在场的人几乎闻之色变,有许多人更是瞠目结舌地望定族长,就连原本互相窸窣交谈的成年礼参与者也几乎是同时住口,每个人心裡都只有一个念头:「是不是我听错了?」

  在族长发言的同时,族母正领著女巫在石墓裡进行著祈求平安归来的祝祷仪式,帐外的广场上也有许多族人拍响著战鼓,肃穆的诵声伴随响雷般的节奏使得族长每句话都是那麽震慑人心。

  族长也看见了大家的反应,月光密林的严苛令他为孩子们忧心,但他别无选择……

  月光密林位于南岛唯一一支主要山脉「比卡」之中,比卡大山则傍于南岛之西南,几乎是贴著同样位于西南方的汇星流河一起向西北延伸,(在远古的神话裡,白色剑齿虎乃月神之子,沉睡于月光密林中,而居住在月光密林裡的剑齿虎,就是月神的后裔,因此称为月亮一族)因此在地缘上,流河沿岸的部族与月光密林也产生了地缘关系,自古部落会以野兽的形象做为图腾,以象徵某种精神或意念,月亮一族的剑齿虎几乎是南岛最恐怖的猛兽,加上月神传说的加持,顺理成章成为流河沿岸部落群的主要信奉对象,是以流河沿岸的所有部落被通称为「虎族」。

  但对流河沿岸的部落而言,月光密林是一处驻神的禁地(但最主要的禁足理由是因为林中居住剑齿虎的缘故),在非绝对特殊的情况下,虎族人绝不会侵犯或涉足,因此流河沿岸的部落与月光密林之间,长久以来都维持著良好的共存关系;不过确切说起来应该是互不相犯。

  月光密林意味著艰难与凶险,面对可怕的月亮一族,即使今天入林者已然成年且身怀绝技,也不代表他能安稳地从密林全身而退。

  现今活在世上虎族人,有能力踏入月光密林的人几乎用一隻手掌就算的出来,其中一个就是柯奥最强的勇士亚加达。

  成年礼的参与者仍是未成年的孩子,如何与获得勇士这种高等荣衔的亚加达相比?无论如何,以月光密林为试炼所是前所未见的!而这一切都是族母用龟甲占卜得来的结果,即为神的旨意,不可违反。

  柯奥的族人们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这个结果已经夸张得让他们在心中咒骂起来,大家交头接耳著,不满与惶恐的心理溢于言表。

  拉达的母亲就站亚雷多的旁边,得知自己的孩子即将面对这场残酷的考验,双手紧紧箍住丈夫的手臂,十指深陷在受挤压的肌肉裡,绝望也似的落下大颗大颗的眼泪,亚雷多也因此不敢转头看看自己父母亲的神情,他原本兴奋的心情现在已经完全被惴惴不安所取代。

  「最重要的,」大家又安静了下来,族长正色道:「吾族勇士不会伴你左右,成年的条件不单是肉体上的茁壮,你也必须明辨处事的进退之道。入夜后,你必须停止行进,月光密林中,任何嘈杂之音被视为对月之王的一种亵渎,将可能吸引月亮一族对你的注意──没有多少人有能力逃离被月亮一族的利牙勾取魂魄!切忌。」

  「最先回到部落裡的人,将为你的整个家族带来丰足的食物与荣誉!现在,前进吧!」

  按照规定,在孩子返回部落前,未免有私下帮助或者作弊的嫌疑,任何族人都得待在族长的大帐裡,静待孩子归来。为了使孩子能完全展露平时锻鍊的成果及其潜力,孩子们将被带往月光密林的各处入口;也为了使孩子们无法得知究竟被带往何处,参加成年礼的孩子们都一一被勇士们用皮革矇住眼睛,使之不能视物。

  月光密林成为试炼所的结果,使那些双手合什闭眼祝祷的母亲嘴裡的词白也在这刻唸得更加急促了,某些曾当过女巫的母亲,则是唱起了古代精灵的歌谣来为孩子祝祷。父亲们在临行前仍不断呼喊著孩子们的名子,宣扬自己家族的族名与荣耀,要他们带著勇气去迎接成年前最后一场试炼!

  在轰隆不绝的战鼓声下,有些人在被矇眼后不知是对于未知的前途感到恐惧,竟然微微地发著抖或著不住的喘著气。

  勇士卡邦牵著亚雷多,并随同其他十六位勇士,一同领著这些青年男女走出族长的大帐,在他们转身离去之际,族长领著族人们高声唱道:「愿克里恩大神、月神与河神伴于吾子左右──」

  在他们一行人踏出大帐后,战鼓忽然击成另一种节奏。族母在此同时也领著女巫们从石墓回到广场上,驻足于即将接受试炼的孩子们前,道:「用心的与山水大地对话,你就能返回柯奥……」

  依造惯例,族母会在细声在每个接受试炼者的耳边说一段话,那可能是神灵透过族母或族母本身给予每个人的启示,但当族母附口于亚雷多耳边的时候,他听到却是一段让人不解的警告:「我不知道那是恶灵或亡灵或是精灵,但它都将阻碍你的归途,或许它是冥界的使者,亚雷多,吾子!切勿分心,你所要做的只是从日落的方向回到柯奥……」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孱弱,但所传达的警戒性却是极为强烈而沉重的。

  从走出大帐开始,亚雷多与每个成年礼参与者都不能再开口说任何话,是以他只能点头表示。

  族母将加持过的羽毛与山茶花插在他们的耳际,战鼓又在此时变换成另一种节奏,并且奏起木笛声,他们必须上路了,身后渐远的族人不断庞杂地呼喊著还孩子们的名子,并告诫他们要小心谨慎……

  「其他的人是否也得到了跟自己的一样的警示?」亚雷多不禁为此怀疑,但族母的所言却是不容质疑的,他必须警惕自己在卸下眼罩之后,谨慎地前进每一步,及确保不被任何异物所迷惑;在最危险的时候,成功掷出手中长矛清除任何令人丧胆的障碍。

  勇士邦卡似乎从亚雷多的紧握了解到他的勇气与坚毅。

  在矇上眼的开始,每一步是走得那麽战战兢兢,而同伴的脚步声在一个个分支点渐渐消失,他不能说任何话,即时说话,邦卡也不会给予任何回答,他的安全感终于完全消失,亚雷多这才感觉到成年礼也考验著一个人所能承受的心理压力,矇上眼的用意不单单是让你无法记起来时路,其实是让你体会用心眼看待特别像是这样状况下的自己。

  族母的话缠绕著亚雷多的心头,但后来除了偶尔休息停下来喝水,亚雷多还会想族母的话之外,大部分行程,他更专注于假想卸下眼罩后的情况,或者遭遇突发状况时他该如何处理,族母的话固然重要,但已不是那麽令人在意了。

  亚雷多的父亲曾告诉过他:「身为猎人必须拥有敏锐的感官,然而如果我们所处在陌生的环境,感官的敏锐性会比平常更提高许多,环境中的气味、声音都不会轻易从你的感官中脱逃。那时你才会更加深刻的体会到,狩猎所需要的高洞察力与耐心。」当他跟著族人一同参加狩猎的时候,倚靠著团体的力量以及前辈的经验,他无法体会父亲话中的道理,但此时此刻反覆思索咀嚼父亲的话,他才知道自己对于战斗与狩猎的技巧与能力是显得如此不足,但他也暗自庆幸在接受试炼之前,还能及时领悟这个要领。

  在双眼不能视物的状况下,他丧失了时间观念,为了提高专注力与感官敏锐度相对要付出的就是惊人的精神力与体力,身为过来人的邦卡知道亚雷多的担忧与紧张的情绪,他总是在不影响进度的行程下,适度的给予亚雷多休息的空间及适当的水分及食物,但对亚雷多来说,这些东西还是换不回双眼视物所能给予的安全感的。

  唯一能确定的是,山间的温度与空气逐渐降低了,即将入夜了。

  终于,邦卡停止行进,亚雷多随即意识到了这可能已经抵达目的地,精神才得以为之一振。

  邦卡道:「勇敢的亚雷多,你果然是个坚强的孩子,能执你的手成为你成年礼的引领者,我感到十分光荣。我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这是你的起点、我的终点,我将为你除下眼罩,请你缓缓地将眼睛睁开。」

  邦卡除下了亚雷多眼罩后的繫带,亚雷多才稍微睁开眼就觉得眼睛相当刺痛,夕阳的馀晖从他的右边玩弄著他甫因强光不适不断抽动的脸。

  「接下来我所说你必须谨记!」邦卡接著道:「在你面前的正是月之王最雄伟的领土,月光密林──」亚雷多勉力睁开眼后,这才为眼前的挑战感到惊愕,月光密林,高耸参天的巨树茂密的拥簇著,即使是正午的阳光恐怕也无法穿透这种难以想像的紧密,仅仅只有那麽几缕微不足道的夕阳馀晖得以穿透,就像是水滴从指缝间流走。这裡头有著各式各样的树,对于成天跟著族人在山林间游走的亚雷多而言,竟然有许多树他根本没见过,即使有见过的那些,它们也都用著难以名状的巨大,来诉说它们自远古就已矗立于此的荒远岁月。

  亚雷多无法想像月光密林将是他们接受成年礼的试炼之所,这对亚雷多一辈者而言实在是个太飘渺的地方,有时候孩子们不禁会怀疑被形容得诡异无比的月光密林,不过只是大人们为了禁足孩子们到深山裡游玩的藉口。以亚雷多所知,部落裡只有少数而英勇的勇士曾经涉足过此,就连部落中族最完美、最剽悍的勇士雅加达也曾经迷失于密林之中,甚至与月亮一族搏斗过,当他回到部落时,几乎因为深刻的重创几欲致命!

  邦卡道:「你或许听过雅加达闯过密林的事蹟,但他也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月之王在此沉睡,任何震动对祂而言都是种打扰,在密林之中,你必须拿出狩猎时所需要的安静、快速与敏锐的技巧,才能使你得到第一个在此存活的关键!」

  亚雷多突然想起了族长临行前的叮嘱,忙问道:「我们只能在夜间行动吗?我们如何行走于密林的幽暗?」

  邦卡道:「月光密林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在月之王的庇护下,入夜如昼,但你会更容易失去方向。夜裡,熟睡的月亮一族将会甦醒,牠们会穿梭出林,下山前往汇星流河寻找食物!你得好好隐蔽自己,不要让牠们发现你的形踪,尤其在夜晚的密林发出噪音是非常可怕而愚蠢

的行为,那会引来月亮一族对你血肉的觊觎;雅加达儘管勇武,但当年他不慎使水袋落地的代价,就是你最沉重的教训与范例!」

  雅加达是部落的骄傲,英勇的代名词,他的所作所为是孩子们争相学习的榜样,而每个动作都可能会使孩子们留下深刻印象,亚雷多还清楚地记著,水袋掉落的代价,就是使雅加达在族母的大帐中躺了一个雨季!亚雷多感到汗毛耸立,雅加达与月亮一族搏斗的画面在他脑海裡迅速组织并上演起来,那使他更认真地记下了邦卡一字一句。邦卡接著道:「月光密林自然会告诉你日夜的变化,月之王在日间会离开密林,月亮一族也在日间熟睡,那将是你最好的动身时刻。你所有的同伴就散落在密林各处,运气好的话,或许你们能找到彼此并且结伴同行,不然你必须独自穿越密林,从东北边下山,并且从汇星流河的上游沿著河岸往西南边走,才能回到科奥来。」

  亚雷多振声道:「谨记您的教诲。」

  「记得,你身上的各种护身符并不能完全为你带来庇护,在你还没有把握以及没有能力对付山中、林中的大型恐龙之前,千万不要力敌,安静、快速、敏锐才是值得你信任的伙伴;千万别丢失你的任何一件器具,因为它们可能都是你扫荡障碍的得力助手!」

  「现在,去吧!」

  亚雷多点头还礼,对邦卡道:「嘎嘎呜啦啦──」那是古语中的「我将茁壮」之意,用以表示听取他人建议后,将努力学习精进。邦卡鲸著丰富花纹的脸向亚雷多投以满意的微笑。

  亚雷多目送邦卡离去,从下一步起,试炼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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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15 14:26:33 | 只看该作者

第二节 生死关头

前言:
  整篇故事虽然以西方口吻在进行,其实我将引用并改编我们中国的古代神话去帮忙支撑架构,让大家读起来更有想像空间。
  身为人类有很多时间点,都会过去某些感到后悔,想著:「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会这样了!」之类的念头。亚雷多也有著类似的想法,所以这一节,亚雷多将从未来回到过去,完成某些任务……
  亚雷多发挥猎人自傲的无声步法法在密林之中走了段时间,逐渐适应密林裡晦暗不明的环境。

  失去了邦卡的带领后,他的精神状态和注意力一直都维持在高度的紧绷之中。

  或许是凶狠的月亮一族长久栖于此地,月光密林中并没有任何经人为开拓的道路,他只能尽量选择看起来较易行走的路况前进,为了不使自己在迂迴之中迷失,他在每个转折处用短匕留下记号,万一迷路时得以派上用场,也确保自己仍在前往山脉东北方的方向前进。

  但令亚雷多赶到惊讶的是,随著时间推移(或许此时已经入夜了),月光密林竟然在失去它原本的幽暗,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某些树木本身所散发出的微光!朦胧的微光像是月光一样开始东亮一处、西照一隅,而且都只有那种亚雷多从未见过的树才会产生这种发光作用。亚雷多被这样的情景吸引住,不再走动,他开始意识到黑夜应该已经完全垄罩了密林之外的世界了,因为邦卡在离去前曾经告知他过:「月光密林自然会告知你日夜的变化──」入夜的月光密林并不会令人感到平静,除了不知藏于何处;飢饿的月亮一族,这些森冷的微光也不断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在微光逐渐昇明充斥週遭环境后,他发现其他那些不会发光的树上;总有几隻乌卡鲁与其同种的小恐龙入眠也似的一动也不动的趴在高高的树梢上或者树洞之中。也只有密林裡的古老大树才能被牠们挖出这麽大的树洞,甚至让牠们栖息其中。

  亚雷多发现,牠们与月亮一族的习性恰好相反,把巢穴筑于高处应该是为了防范那些树下的敌人。入夜的月光密林危机四伏,月亮一族可能也有著发达的嗅觉,只有停止任何行动那恐怕还是无法避免月亮一族的侵扰,最好的方式应该是效法这些小恐龙躲到树上;月光密林的树木古老而巨大,即使是最脆弱的树梢,长度跟厚实度也是普通树木的好几倍,应足以支撑他的重量,而且藏身树梢之上也是最容易观察週遭环境的方式了。

  亚雷多立即除下父亲给他的兽皮斗篷,那是一件从大猪布依比身上取下来的,从头部开始到四肢,都很完整的保留下来,并经过防腐的处理,而大猪的僚牙并没有被去除,有著很好的保暖及伪装作用,使得他穿著时就像一隻能用两脚行走的大猪一样,不过显然那隻大猪还没来得及成年去已经死去了。他还从行囊中取出一綑草绳,接著才将斗篷裹住所有行囊,然后才连同长矛一起背到背上。

  他把腰间短匕快速地连同草绳加工成一綑钩索,抛上老树。只可惜当初为了便于携带,草绳的长度并不十分长,为了攀上接近那些小恐龙的高度,他重複了好几次抛索和攀索的动作,但好在乌卡鲁头角所製成的匕锋都能牢靠地钉住树梢,他才得以顺利攀上去。只不过明天要再从树上攀下去,可又是一件吃力的事。

  亚雷多坐在一根有他的两个身子这麽粗壮的大树枝上缓和呼吸,回想上一次像现在这样坐在树梢上,都已经十一岁时候的事了。

  部落后的石墓神庙旁有一棵高大的老木棉树(但老木棉树的年纪与月光密林中任何一棵树相比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那裡是禁地的一部分,却是他跟马菲尔还有姆卡最喜欢的游乐场。他们总有办法躲过守卫和巫女的看守偷偷溜过去。当禁地守卫轮到姆卡的哥哥──苏力的时候,他们就没那麽容易从苏力的视线前溜走了,不过他们为了报仇,会将巫女欧其丝贴心做给苏力的树果点心偷走,在苏力还没闻到点心的味道前就直接进了他们的肚子裡。亚雷多跟其他几个小家伙,把老木棉树就当作他们的地盘,还暗暗在部落外开挖出一条小地道,使他们可以直接通到木棉树那裡,尤其他们还发现在木棉树下似乎被埋藏著一件宝藏……

  逐渐成长茁壮,不管亚雷多或者其他孩子都一样,必须在日间接受任务分配,跟随大人们前往各个山区学习狩猎的技巧并且帮忙处理猎事杂务,偶尔两三天才能回来,再也没有时间到木棉树那裡嬉戏。渐渐地,他习惯了追逐猎物的血腥与刺激;同时也失去了在木棉树下简单而纯真的自己。回想到这裡他不禁好奇起来,现在木棉树不知道成了那群小鬼的地盘?是依邦度那胖小子还是邦达的弟弟汪汪?

  亚雷多独坐在没有树果点心与族人晚餐后在篝火前欢乐谈天声音的密林老树上,感到份外无聊与寂寞。

  他从行囊中摸出用竹叶包裹住的一条乌力腿,在月光树的照耀下,肉色显然已经老了很多,处理过后所剩馀的血水也都在日间行走时凝固得差不多了;为了不吸引野兽的注意,加上他正在树上无法生火,只能生啃这条腿肉,但那味道嚐起来真的是……

  离亚雷多头上六迟高的树梢上,有隻乌宝宝正呼呼大睡著,亚雷多能清楚地听到牠的呼吸声,短而有力的四肢即使睡著了也紧抓著树木,但牠们睡得很熟,看来完全无法感应到树下的动静,亚雷多看得有趣之馀才想到,万一牠从树梢跌落下来,乌宝宝厚实的下颚可能会使底下的他直接昏死过去,是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小心翼翼的从这个树的树梢走到另一处没有恐龙栖息的树梢上,并把草绳的钩索一端繫住树干,另一端繫住自己的腰以防不慎掉落。

  或许是一日下来因高度紧张而产生的疲惫,也可能是月光树发出的光芒有著催眠的魔力,只能无趣呆坐的亚雷多没多久便张大了口打起呵欠,但他马上就被自己的呵欠声吓到,还倒抽了回去,因为他立刻就警觉到在此发出任噪音都是一种突兀的行为;但即使不打呵欠,眼皮也沉重得紧,密林裡潮湿鬱闷的感觉使他的睡意更甚,他竟然就这样坐在树上睡著了。

  亚雷多的头就像擣著钵裡的药草一样,他努力维持自己能在第一时间就将意识抓住的状态,是以密林中偶尔会有些窸窣声冷不防的震醒他,但那反而使他的体力消耗的更快,直至他最后只能摊伏在树枝上看著底下发著光、错综纠结的月光树根,像是只有巫女们才能理解的古文字一样,奇形怪状使人难学难解,亚雷多才终于睡著。

  亚雷多奇怪的睡姿并没有使他在睡眠裡得到放鬆,偶尔惊醒的情况更使他感到不胜其扰,他希望白天可以快点到来,但月光密林这种奇怪的地方,就算日正当中,也能算是「白天」吗?他疲惫的脑筋还想多编织出些想法,不过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要用疲惫的脑袋想像事务,简值比清醒时要他对付乌卡鲁还要吃力的多。

  夜,似乎更漫长了。

  当亚雷多最后一次被外界的声响震醒时,他仍感到疲倦,月光树的光芒也尚未熄灭,但密林中却有了特殊的状况!

  猎人机警的特质使亚雷多在一瞬间弹起身子,他扶著树干站直身子,想得到更远的视野,不过除了月光树跟睡著的小恐龙之外,没能看见任何东西,但远处声响依然没有间断「哗嚓哗擦……」的持续著,彷彿有东西掠过了矮丛、踩碎了枯叶、慌乱地狂奔著!

  亚雷多在猎人训练之下,早就学会了如何利用声音辨别方位、距离甚至辨识是什麽野兽,那阵狂乱的脚步声离他已不过六百步远,虽然他的视线受到乱矗的巨树阻挡,但能确定的是那声音的节奏,毫无疑问是个人类正从他这个方向飞奔而来!

  「不管是谁,这实在太愚蠢了!他甚至忘记了如何将步伐隐于无声之中!」亚雷多在心中咒骂著,那可能就是某个参与成年礼的同伴,而他行为显然已经丢失了族长与勇士的劝诫。也正如亚雷多所猜测的,那个逃亡者失措的奔跑声之后,还有一连串更惊心动魄的夺命节奏!

  亚雷多未曾听过这样的步调与声响,但能辨识的出追逐在逃亡者的是四脚的野兽,脚步声的真面目极可能是密林裡的霸主,月亮一族!而且至少有三隻,就在逃亡者之后约两百步远的位置。

  从两种声响的追逐的频率听起来,逃亡者不消多久一定会被后面追赶的野兽击倒。

  亚雷多开始紧张了起来,体温升高,额角与手心渗出了汗水,连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他开始犹豫是否该帮助那个逃亡者脱困,而他又该怎麽帮助他呢?亚雷多焦虑了起来,但那两阵脚步声似乎已经在他耳裡抢先展开厮杀,追杀者与逃亡者在穿越树林、跳过矮丛的慌乱节奏,几乎使他无法思考。

  转眼间,逃亡者的乱步已经领著那阵致命节奏来到亚雷多前一百多步远的地方,而且野兽已经相当接近逃亡者的脚步了。

  亚雷多握著草绳,忽然心生一计,他迅速地解开繫在树干与腰间的钩索,并且使力抛索一抽,钩索绕住前方巨树的一根横枝,匕锋牢牢钉住。他一手挺起了长矛,另一手将草绳环綑手臂,然后盪了出去。就在飞跃之际,月光树的光芒照见了逃亡者的身影──是一名女子!她正树林间蛇行穿闪,而疾奔于黑暗裡的野兽,黑影如梭,那种灵巧的步伐正是密林秩序的管理者所独有,一声低吼如闷雷般贯入亚雷多的耳朵,接著才是那群野兽冷森的眼光跟锐利的凶牙!

  月亮一族出现了!

  三头披著森冷绿色皮毛的剑齿虎,如幽灵般的在密林之间一明一灭,那是月亮一族中的贝鲁卡。儘管曾听过长辈对于月亮一族的叙述,但亚雷多亲眼见到那三头剑齿虎的所产生震撼,简直是如雷轰顶!比起第一次见到卡克尔或者布依比;贝鲁卡给予的震慑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亚雷多盪到另一棵树上后,拉回钩索,再次抛索抽钩盪了出去。亚雷多藉势一瞧,那女子看来并不是任何一个参加成年礼的柯奥人,不过相当狼狈,手上不仅没有任何可以防身的武器,也没有任何行囊,身上的衣物更是严重破损;披头散髮的样子,一派理所当然的逃亡者形象。她的的确确被月亮一族给吓坏了。

  那女子在月亮一族的追赶下疲惫得几乎断了气,她大口大口的吸著气,终于到了猛虎饿扑的时候!

  但亚雷已早一步发动了他的策略,当他第二次再盪飞出去并没有直接落在另一棵树上,反而是盪了一个圆,双腿藉势把目标树梢上两隻沉睡的威威给踢飞下来,那三头贝鲁卡饶是再灵敏,从天而降的攻击想必也使牠们防不胜防;不过有两头贝鲁卡却早注意到了树上亚雷多的动静,在威威落下前就已纷纷避开;但领头的那头贝鲁卡抽身一跃,才想穿过巨树间的窄缝扑向那名女子,从高处重力加速度落下的两隻威威就已经不偏不倚的向牠脑门和背脊砸下,当场应声瘫软昏了过去。但那两隻威威却仍然还在睡眠之中。

  「喝啊──」亚雷多一声厉喝,企图吸引另外两头剑齿虎的注意来帮助女子逃离,两头贝鲁卡受到亚雷多的刺激转折回来,牠们厚实的爪足翻土扬尘,遮蔽了月光树的光芒,两隻成年、强壮的剑齿虎怒气冲天地望定亚雷多适才发难之处昂首低吼,却早已不见亚雷多的踪迹。

  亚雷多踢翻威威后,顺势一蹬弹身回来,踏著原本被匕锋钉住的那棵树的树围迴旋缍下,亚雷多迅雷一般在两头贝鲁卡后现身,两头贝鲁卡才待转身发现,其中一头已经遭到亚雷多掷出的飞矛,从右侧透穿脑门,大量的鲜血与白色浆液沿著窟窿狂泻而出,眨眼间,那头贝鲁卡已经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头部还不断抽动著!另一头贝鲁卡见状急避,闷雷般的低吼在牠喉中翻滚。

  亚雷多鬆开环綑臂上的草绳,从至少十五迟的高度纵身跳下,落在被射死的贝鲁卡之前,而那名女子早就在刚才的混乱之中无影无踪了。

  没想到电光石火之间,亚雷多竟单凭一己之力先后制伏了两头剑齿虎,他觉得有些些难以置信,同时也感到莫名兴奋;他的四肢彷彿有著自己的意识,可以引导他进入战斗状况,那种血液翻腾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但眼前仅剩的贝鲁卡不会再给他有机会从死去同伴的头颅中拔出长矛;随身的匕首仍连同草绳悬在至少十五迟高的树梢上──亚雷多这下子没有任何武器了!

  终于落到了只能力敌的局面,亚雷多一定没有能力可以直接击退贝鲁卡,但他也没有失败的馀地,你死我活只有一次机会!

  而且如果不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其他的月亮一族也可能会察觉到异状纷纷赶来,届时状况就不会再有转圈的馀地。

  亚雷多脑子裡忽然响起了邦卡临去前所说的话:「……千万别丢失你的任何一件器具,因为它们可能都是你扫荡障碍的得力助手!」的确,亚雷多已经失去了任何武器,但他背上还有一大包用兽皮斗篷裹住的行囊,而且亚雷多的射术是整个柯奥最好的,又远又准,就像他用长矛掷死贝鲁卡那样,部落裡许多勇士在这方面的造诣还都没有他的优秀,这包行囊或许能勉强充当成武器使用。他把手滑到肩膀上,抓住用兽皮斗篷两隻前足交缠繫成的结,才准备从将行囊跨过脖子丢出去,没想到贝鲁卡四足一翻已经抢到了他的面前,亚雷多还没来得及取下行囊,「蓬」的一声,贝鲁卡森白的利爪突击横扫向他的侧腹,亚雷多应声给扫飞了出去!

  在那一瞬间,他与贝鲁卡近到只有两步的距离,盯著那张可怕的大脸,简直让他吓得脑子一片空白,接著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他眼前已经天旋地转起来;亚雷多右侧腹用兽皮製成的束腹被划出三道惊心动魄的开口,那一掌虽然给予亚雷多一记重创,却所幸没有让虎爪留下深刻的伤口。但也在亚雷多被击飞的同时,林中某处立时就传来一阵尖叫声。

  就是那个女子!她并没有逃走,只是躲在了幽暗处看著半路杀出的英雄如何与月亮一族搏斗。

  那阵尖叫声,吸引了原本作势待扑的猛虎回头,亚雷多硬受了那一掌,伏在地上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肩上的行囊已经随他刚才翻飞之际从脖子上落了下来,那一阵尖叫造成贝鲁卡的分心就是他求之不得的。他抓稳这个时机,忍著剧痛抓起行囊扑了出去,藉势丢出行囊,但贝鲁卡的重击使他扬手间拉扯到受创的右腹,没有办法完全使力与精准的掷射,一阵剧痛旋即攻上心头,他差点哀号了起来。

  不过行囊并没有击中贝鲁卡,只是从牠头上掠了过去,贝鲁卡被掠过头上的物事又分心了一次,等牠抓回反应回望亚雷多时,亚雷多已经滚到那头被射死的剑齿虎尸体旁,踩著那头剑齿虎的头拔出陷在窟窿裡的长矛了。

  亚雷多用长矛支起身子,剧痛并没有减缓,也因此使他快要失去了站立的力气。

  亚雷多此举立刻使得贝鲁卡暴怒了起来。亚雷多已经无法再准确无误的掷出长矛或者用右手作战,只得倚赖左手挺出长矛,力求与贝鲁卡保持距离。但用长矛指著贝鲁卡鼻尖彷彿是一种抵触牠威严的不智行为,暴怒的贝鲁卡已经不将站在死亡边缘还想继续逞强的亚雷多放在眼裡,牠后足一蹬,挺身鼓劲出掌扫断了亚雷多特製的长矛,亚雷多左掌因而感到一阵剧麻;现在除了手中剩馀的短棍,亚雷多是真的失去任何东西了。

  贝鲁卡看著眼前虚弱的人类,报以一声狂啸,像是在告诉亚雷多:「现在知道谁才是强者了吧?!」

  那一吼几乎震碎了亚雷多的胆子,也让他感到相当灰心,没想到这十六年来的成长与努力,竟然就在踏上成年礼第一天的夜裡准备化下句点了,他如何甘心屈服于这种摆佈?!族母当初在亚雷多离开部落前的告诫像突然是那把断折的长矛扎在他的心上:「我不知道那是恶灵或亡灵或是精灵,但它都将阻碍你的归途,或许它是冥界的使者……」现在回想起族母的话为时已晚,他有点后悔插手介入这趟混水,每个人都应该是自私的,现在死神或许已悄然在旁准备勾走我的魂魄了,自己将成为替死鬼。

  说时迟那时快,状况在这时又有了转变!

  亚雷多永远也忘不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就在长矛断折后,贝鲁卡张开那张血盆大口作势欲扑,此时在贝鲁卡的身后不远处却陡地泛起一道强光!

  伴随著一声咬喝,强光中竟有一道冷蓝电光疾射出来。虽然贝鲁卡来势甚猛,亚雷多的双手为了挡住贝鲁卡而下意识地举了起来,但那道电光去势更凶,想不到贝鲁卡还来不及尝不到新鲜血肉,电光就已经从贝鲁卡项后贯穿过去;像是一把利刃或者长矛也似的从贝鲁卡的口中暴突出来,几乎就要射中亚雷多的眉心!

  那一瞬间彷彿时间缓慢了步调。闪电不断发出「滋滋」般的声响,狂躁扭动的电丝几乎扎上他的脸,但电光旋即又从牠口的中瞬间散尽,接著亚雷多已经被贝鲁卡沉重的尸体压在倒地上。

  亚雷多事后想起那绿色的剑齿虎首级伴著汩汩的血从他的胸膛上落滚下来,流露戾气的大眼像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仍怒张著,叫人不寒而慄;而这头剑齿虎因血腥、尘土与密林长年潮溼混杂出体味更叫他为之作呕。

  被压倒在地的亚雷多仍举著双手,这一连串的骤变叫他难以反应,亚雷多脑门裡不由得一片空白。

  「亚雷多!」他的耳边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叫唤著他的名子,那声音听起来却是如此熟析,不仅充斥著流河沿岸部落独有的腔调,而且听起来就像──他的声音一样?!

  亚雷多因此立时恢复清醒,但他没有力气推开这具摊成大字、几乎愈五百磅重的尸体,重压之下令他感到窒息。

  那道强光仍未散去,一隻人影从强光中晃了出来,替亚雷多拾起他丢出去的行囊,走到亚雷多足前,一把抓住断头剑齿虎的后足,毫不费力就往一边扔去,亚雷多这才见到这个人的面目,但他马上又陷入了震惊之中,瞠目结舌的好半晌不能言语。

  绝对不是因为那个人的面目极丑或者美若天工,而是那张脸真真切切就是「他」自己!亚雷多感到难以置信,这是多麽的荒诞无稽──

 「多了一个亚雷多」!

  这个「亚雷多」看上去比起现在的亚雷多更显得还要高大、强壮,却已经没有任何头髮,下巴蓄留著树鬚般的短髭,他身上多处佈满著伤疤,彷彿经历过许多争战与劫难;同时还鲸著一种猩红色的图腾(看来像是一个古文字),图腾从背部开始像是火舌般延伸到双手、经过他的脖子与面部,最后到胸前交会。他肩上披著一袭不知道是出自于什麽野兽的斗蓬,但就像亚雷多那件布依比斗篷一样仍然保留著头部与四肢,是一件相当精美的手工品──他看起来像是个大勇士一样充满勇武与威严。

  那个「亚雷多」用粗壮的手臂搀起亚雷多沾染大量鲜血的身子,让他倚靠著,他几乎忘了受到贝鲁卡重创的疼痛,只有心裡不断涌现的疑问,其中一个就是:「难道这才是族母口中的『东西』?」他不知道称呼对方为「东西」适不适当,儘管这个「亚雷多」看起来像是一个人,但他的出现方式实在太不合理,难道他是神灵?又难道是亡灵?

  亚雷多仍然惊愕,嘴巴抽动著,却不能说出什麽。

  「『你是谁?』你想这麽说,是吧?」那个「亚雷多」问道,这种「自己」跟「自己」对话的感觉让亚雷多感到相到不舒服,尤其是那个鲸著红色图腾的大光头让更让他觉得怪异莫名,但他没有回答任何话,只是点头示意。

  那个「亚雷多」扶正他的身子让他坐好,迳自走到那头被射死的剑齿虎旁,那个被刺穿的窟窿裡还有著红、白色交杂、难以名状的模糊物事。「他」喃喃道:「可惜啊,没有多少野兽或恐龙有著贝鲁卡这般亮泽的绿色皮毛,你又少了一件漂亮的斗蓬。」

  坐在地上的亚雷多慢慢回过神来,他按著疼痛的腹部看著「他」的举止,当他呢喃说到「你又少了一件漂亮的斗蓬」时,亚雷多没有办法那是「他」在对「他自己」说还是对他说。亚雷多忍住疼痛,很努力才拼凑出一段完整的话:「你……你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那个「亚雷多」闻声「哼哼」的笑了起来,竟然跟他打起哈哈来了:「你开口发问过什麽问题吗?」但「他」看著表情丑怩的亚雷多马上又改口道:「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样,但也不全然是你所想的那样?」

  亚雷多无法理解这家伙究竟在说些什麽,面对这麽一个让他摸不著头绪的人,他觉得他得先釐清一件事情:「你是……鬼魂吗?」

  那个「亚雷多」再度走回到他面前,蹲了下来:「不是,但我跟鬼魂一样无法拥有生命……」

  它知道亚雷多还想多问什麽,于是它接著道:「我也不是神灵,我就是你,更确切的说,我只是你的一部分。」

  只是你的一部分?这并不是一隻手或是一条腿,怎麽能算得上是他的「一部分」?亚雷多拼命地整理著自己的思绪,想挤出下一个问题,「亚雷多」又开口了:「或许这听起来相当荒谬,但其实我是你的记忆的一部分,这份记忆来自于『未来的你』,也就是你所见到的『我』。」

  「未来的…我?」亚雷多不敢相信更难以理解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何以「记忆」可以化为现实?甚至从「未来」回到「过去」呢?

  「是的,」那个「亚雷多」道:「那是用了非常特别的方式来实现,你以后自然会了解的。而『我』之所以把这段记忆保留下来,当然是为了特别的目的,记忆本身虽然可以视为一个『我』的个体,但它却只是个媒介,这个媒介本身会继承我留下记忆时某些东西或能力,以供『我』透过记忆重现时得以完成一些事情,这麽说,你能了解吗?」

  亚雷多迅速组织著「他」的一字一句,并且快速的整理出一个逻辑,道:「是不是就像族母所言的某些神秘的黑暗巫师,透过特殊的方式将某人诅咒致死,并封印其灵魂、保持亡者的尸身,待派的上用场时,将该亡者的灵魂植入尸身,并且操纵它进行任何事?」

  那个「亚雷多」哼哼地笑了起来:「这个比喻很接近,但仍有某些程度上的差异。『我』将这段记忆保留下来时,不需要透过巫术;这个『记忆化身』其实是依靠著一种『执著』而存在,那是完全虚无的,让『我』藉此得以对『我的过去』传达出某个讯息,而当这个任务完成时,执著也可能就此消失,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我』仍对『记忆化身』拥有某个程度的自主性,但仅限于我留下记忆最主要目的,并不像黑暗巫师所操纵的尸体傀儡。」

  亚雷多觉得这一切实在太过艰涩,但是他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它所说的,至少:第一、不管是未来、现在、过去或者记忆,其实亚雷多都是在跟『自己』对话;第二、这个「亚雷多」用了某种特别的方式将记忆保留下来,是为了完成「他」留下记忆时的某种执著……。

  亚雷多想到这裡,觉得心情放鬆许多,虽然这一切仍怪异莫名,但至少现在他面对就是自己,更何况,这个记忆化身的亚雷多还替他射死了一隻贝鲁卡──自己总不会害自己吧?亚雷多明白了这点,打算直接切入重点:「这段记忆为何被保留下来?」

  记忆化身的亚雷多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它并没有直接回答亚雷多的问题:「成年礼之后,我──也就是你,将会遇到一连串重大的抉择与转变,很抱歉我不能透漏太多,否则可能会影响到『我』与『你』之间某些难以言明的平衡,最糟糕的可能是影响到历史,如果历史受到震盪,『未来』可能将不复存在,而『过去』也会随著『未来』一同败亡……保留记忆是一种相当冒险的作法,如果没有把握达成保留记忆的「目的」,可能会使这个世界出现很巨大的变化。」

  亚雷多知道现下必须釐清的事情非常多,他必须投以耐心,是以他向记忆化身投以「继续说」的眼色,让它好好阐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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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15 14:26:34 | 只看该作者

第三节 前途堪忧

  记忆化身继续道:「很难理解,是吧?要一时之间弄清楚这些并不容易。你的反应跟我当初留下记忆时所预期的不一样,我还以为「这个年纪的我」见到这段「记忆」会发疯也似大叫起来呢!」

  的确,当记忆化身的面孔出现在亚雷多眼前时,他几乎就要发作,遇到这种事绝不可能有人有办法心平气和的去面对的。

  记忆化身一边说著,亚雷多一边开始整理起思绪。首先依照记忆化身所陈述的概念,记忆化身的存在,并不同于两个各自拥有心智的双胞胎,而是同一副心智由两个个体使用,像是一碗十分满的水被分做两碗五分满的水,虽然能视之为两碗,但它们只是彼此的一部分,本质上就是一碗水。则这两碗水其中一碗就是未来的亚雷多,另一碗就是记忆化身。

  亚雷多暂时无法得知留下「记忆」的方法是什麽,但他马上又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留下「记忆」必然只是其中一个步骤,最重要的是如何让「记忆」回到从前?

  整件事情能产生很多诡异的问题,例如:某天,「留下记忆」这种能力被一个恶徒所掌握,如果他造出记忆化身,并使之回到过去,利用过去提前佈局、实行各种可怕的邪恶计画,将来收割结果时的成功机率,就会大大提高!

  那会是多麽可怕的事!

  亚雷多一想至此,原本稍为放鬆的心情,又不禁开始紧张起来。毕竟他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曾经」做过什麽抉择,抉择后又使自己发生什麽转变──最坏的可能当然是误入歧途,那麽「未来的自己」保留这段记忆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要透过现在的亚雷多提前为「未来的自己」实行难以想像的可怕计画或是邪恶行动!

  另外,如果在接下来的对谈中,双方一言不合,这个能一手抓拎起数百磅剑齿虎尸体的记忆化身又会对他採取什麽行动?负伤在身的他根本无以抵抗、也不敢想像。

  毕竟记忆化身只继承了留忆者的部分能力,但单从「他」能留下「记忆」与击发闪电这两件事来看,「他」的力量一定还在亚雷多想像之上……

  未来的亚雷多经历了什麽?得到了什麽?他心念电转著,疑问如涌泉难指,眉头也像打结似的纠了起来。

  接下记忆化身说所言,更使他难以置信:「这样的化身,我一共留下十一个,月光密林是我旅程的起点,所以我在此留下第一个『记忆化身』,为了解决问题,我需要你去找到其他十个。」

  亚雷多吸了一口气。记忆化身出现的相当冒昧,儘管那是「他自己」,但对于这个时空与这个状况而言,他们完完全全是两个个体,这十个记忆化身该上哪裡寻找就已经是个大问题,更何况,它凭什麽要求他呢?

  亚雷有些没好气:「解决问题?你既然能留下记忆,甚至使记忆回到过去,你已经拥有了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能力,为何还需要我帮你解决?」

  记忆化身沉思了半晌才道:「事实上,这个必须解决的『问题』很複杂,当我意识到问题必须提前修正,以及我掌握了这些相关的能力开始,时间已经太迟了;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成年礼这个时间点开始修正,才有可能扭转局面。另外,对于这段记忆而言,它的所知与经历仅止于记忆留下那一刻,之后『本体』的所作所为,这段记忆便无法拥有,由于往后的变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

  记忆化身顿了顿,亚雷多投以询问的眼色:「嗯?」

  「就像这样,」记忆化身用手肘轻轻抵了一下亚雷多受伤的侧腹,道:「月亮一族几乎要了你的命,是不?」

  亚雷多点头示意,它继续道:「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觉得现在我如何在此与你对谈?」

  这个问题亚雷多并没有想到,刚才如果没有记忆化身的介入,躺在地上失去首级的尸体就是他了!

  现在的他既然是依靠记忆化身的救援,那麽「那个亚雷多」在此时此地一定也被月亮一族攻击过,「那个亚雷多」又是怎麽逃过一劫呢?难道也是靠记忆化身解救吗?

  亚雷多感到有点混乱,因为在这种想像之下,谁是过去,谁是未来,根本无迹可寻;永无止尽,或许他未来也必须留下记忆化身,去解救自己的「过去」。

  他只能满怀疑问的看著对方。

  它忽然换到了另一个话题:「万物的生命及运数在无形中早有安排,我们几乎无以为力扭转现实,就像故事中『爱占卜的铁啦王』一样,作为一个吉鲁双雄之一,他除了掌握强大的军事力量,另外就是每次出征前祭司占卜出的胜利预言,直到有一天祭司预言他将在某场战役中死去,他反而却之不战;为了不使预言流传出去,他甚至杀死祭司以为能就此避过战场上的劫数。但战事迫在一触即发,所有战士们都仰赖著铁啦王发兵征讨,他却迟迟不肯下令出征,最后导致士气溃散,被自己的儿子……」

  亚雷多抢了话头道:「被自己的儿子杀死,夺走军事政权!」这个故事的年代并不十分遥远,直到今日铁啦王朝还在吉鲁岛上佔有一席之地,虽然当年铁啦王死后,它就丧失了昔日的辉煌,但铁啦王朝的军事力量对于整个吉鲁岛秩序与经济还是拥有相当深厚的影响力。

  老一辈的人会藉著诉说这个故事来告诫人们应该要勇于面对现实,但「记忆化身」想表达的却是另一个想法──

  天意不可违。

  它道:「对,铁啦王仍然死了。其实『我』在今晚就该死于月亮一族的利牙下,但我得以继续存活,甚至在日后保留『记忆』,我想也是定数所在。你可能想了解我是如何存活下来的,但那也是我无法告知的内容中的一部分,你最终会得到答案。是以,在你未来找寻其他十个记忆化身的旅途上,你也可能找不到某几个,最坏的情况也可能是十个都找不到,因为我的记忆至此为止,我无以得知留下这段『记忆』后或者在留下其他『记忆』前是否已经死去。」

  亚雷多掌握到另一个的问题:「你说过,你一共会留下十一个『记忆化身』,月光密林裡的『记忆』既然只是第一个,那麽在你留下『记忆』前,一定曾经考虑过到哪些地方留下『记忆』,你应该知道其他『记忆』散置何处?」

  没想到它的回答却有趣至极:「既然你是我的过去,我是你的未来,我的『记忆』就是由你所留下的,那麽你又怎麽会不知道我会将记忆化身留在什麽地方呢?」

  记忆化身说的话没错,因为命运与定数在冥冥中都已安排好了,未来的亚雷多必然是将那些「记忆」安排在最有需要的地方,他根本不用多操心。

  「我之所以如此迂迴地向你说明这些事情,是想你了解到『天意与定数』的观念,但留下记忆化身的行为却是企图扭转天意的作法,但人类总以为『人定胜天』──我就是个不干命运安排的人。留下记忆时,我感到这极有可能是徒劳一场,但如今你得以见到记忆化身,我相信也是天意所在。」

  亚雷多点了点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看来要解决的问题必然不简单!

  亚雷多问道:「寻找记忆化身只是一个串联问题的过程,既然你已经找到了我,你也必须从此修正『问题』,那是什麽『难题』?」他觉得以难题表示会贴切一点。

  「请你狙杀月之王!」它沉声道。

  亚雷多不禁为之瞠目,记忆化身虽然莫名其妙出现救了他一命,除了要他寻找其他十个记忆化身,现在竟然还想他去杀死月之王,他觉得这个要求绝对是出于什麽可怕的理由。亚雷多不禁有点光火:「相当抱歉,我无能为力!」

  对于亚雷多的反应似乎早就心裡有数,它淡然道:「不,从你背弃了族母之言插手介入那个女子与月亮一族的纠纷开始,你就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了……」

  亚雷多听到它的说法心裡头著实吃了一惊。儘管记忆化身是亚雷多的一部分,但亚雷多却只是它的过去,它自然知道往后的变化与族母言中所指。原来月亮一族、逃亡者、记忆化身……的出现都不是巧合,如果当时他就好好的在树上休息,对于那阵骚动充耳不闻,是不是一切就会改变了?

  看来是不会!

  无论是过去或未来,亚雷多都不可能坐视不管,这就是定数所在。

  亚雷多有点性然道:「这太强人所难了,你甚至能击发闪电杀死月亮一族,为什麽不自己去完成?」

  它道:「你所见到的毕竟只是记忆,儘管它继承了我部分能力,但还是无法随意使用、随意行动。造出记忆化身是一种违逆时空秩序的行为,所以有著许多禁制。你一定还记得月之王拥有穿梭时空的神力,而且祂也是时空出入口的掌管者,为避免时空错乱,如果被祂得知我留下记忆化身重返过去,祂会毫不犹豫地穿梭到某个时空裡抢先一步把我杀掉,那麽所有的记忆化身也会不攻自破。但话说回来,如果没有办法杀死月之王,我们就必须非常惨痛的代价──」

  亚雷多问道:「什麽代价?」

  「在我的『过去』……」它神情相当颓丧,好一会才又开口道:「……这或许是柯奥的劫数,但我不愿相信这是定数!」

  亚雷多感到震惊:「难道月之王会毁灭柯奥?」

  它并没有继续解释下去:「月之王与柯奥,两者间的存亡有著莫大关系,我不能确定是否杀死月之王,柯奥就能逃此一劫……还是那句话,以后你自然会了解!」

  亚雷多无法想像记忆化身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月之王是整支虎族的信仰与遵从所在,如何杀得?

  柯奥的存亡自然是一件大事,但它简直太过抬举亚雷多了,就算他今天健壮无恙,光是三头剑齿虎就几乎让他游走生死边缘,更遑论是要杀死这片密林的霸主!

  在双方都沉默了好半晌之后,它才又继续道:「不过比起杀死月之王,刚才你与月亮一族引起的骚动不免会受到了其他月亮一族的注意;儘管牠们会下山到汇星流河去寻找星星的碎片,但比起那些『饲料』,牠们还是比较喜欢吃新鲜的血肉填饱肚子!」

  它进一步说道:「月亮一族其实没有如传说中对于声音有著高度敏感,牠们的嗅觉与视觉才是最为发达,同的血腥味会吸引牠们,也会让牠们但更加警戒。不过月亮一族很少会大摇大摆的攻击猎物,主要还是埋伏与偷袭。显然雅加达当年受攻击的原因,应该不是製造噪音,而是打草惊蛇了。」

  心思絮乱的亚雷多,早就在刚刚的对话之间分散了对于其他月亮一族的注意力与堤防。依他目前的伤势,根本没有能力再起一战:「凭我现在的状况,我根本没有能力再战斗了!」

  这时,记忆化身站了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接著举掌合什、阖上双眼的掀动著双唇,像是在祷告著。由于密林裡相当安静,亚雷多可以听清它的一字一句,不过却完全无法了解它口中所言是什麽意思,因为它口中呢喃的并不是他们原本交谈的河岸语,听起来还比较像是祭祀时巫女所吟唱的古语。

  它眼皮陡地一掀,摊开双掌摆在亚雷多的面门前,又兀自唸起那种特殊的话语,双掌随之乍现一道微光,亚雷多的腹部竟然感到一阵剧痛;直攻心际,那种痛楚更甚原本的伤势,让他几乎哀号出来,却不知什麽原因就是无法叫出声音,喉间只有不断发出「唉…唉…」的声音。

  记忆化身口中的节奏逐渐急促,亚雷多身体已经夸张得扭曲起来,双目僵瞠,涨红的脸不断渗出汗水,看起来就像一隻垂死挣扎的虫子。

  不知过了多久(其实只有一会儿功夫)记忆化身才摆下双手,摊在地上的亚雷多这才慢慢回复平静,但他仍不住的喘著气,奇怪的是,他侧腹的阵痛正慢慢在减退,不消多久便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记忆化身蹲下身子,把他搀了起来:「在战场上不会让人有时间去寻找巫医或者草药,召唤『精灵』是最直接的治疗方式,不过第一次就像这样,让人相当不舒服,往后你会慢慢适应的。」

  亚雷多慢慢平稳气息,他试著舒活自己的身子,侧腹的伤势竟然奇蹟式的痊癒了,他兴奋弹起了身子,几乎忘了月亮一族可能就环伺在侧,一连说了好几次谢谢。

  记忆化身正色道:「我没有办法与你一同做战,杀死月之王是一个绝对艰难的过程,一定把握机会在牠醒来之前找到祂,并杀死祂!如果让祂甦醒甚至打开时空裂缝逃走,你、柯奥以及那个女子……」它指向左畔不远处,一隻黑影就伏在在纠结的树根与矮丛中,原来是那个逃亡的女子因为体力不支与惊吓,晕倒摊在地上了。

  「都会遭殃!」它眉际紧偎了起来,不怒而威。

  记忆化身的话让他感到十分沉重,现在他的手握有整个柯奥的存亡关键,但想要取月之王的性命实在是自不量力!亚雷多深吸了一口气,显得有点沮丧:「即使治癒了伤势,我还是没有能力完成这种要求,解救柯奥……」

  记忆化身道:「没错,所以我留下记忆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提供你『力量』──」它一边说著,一边将右手伸向背后,从斗篷下摸出了一件东西,摊在亚雷多的面前,示意让他拿去。

  在亚雷多面前的,是一件体积约将近一颗拳头大、球形的的透明物体,物体本身有著耀眼的光泽,看起来是一层极薄、吹弹可破的外壁;而在球体的中心,还空悬著一颗圆形银球,不断放射、交织著出一丝丝扭曲弯折的冷蓝电光,有时后还会变成紫色或红色。亚雷多小心翼翼地接过透明球,没想到球体捧在手裡竟然竟然十分柔软,真难以想像记忆化身是如何将它保存的;而球体本身也散发冰冷的触感,像是冬天的冻水一般;其中银球放射闪电交织出的光芒更是绚烂夺目。

  亚雷多虽然没有见闻过这样的东西,但单凭如此完美浑圆的球体,无论它出自什麽,这肯定是件宝贝!

  记忆化身解释道:「此乃『海王冠』之心脏──海王冠为海中巨兽,有著蕈般的外型、藤蔓般的触手;虽硕大而似羽毛般轻盈,通体洁白澄澈几近透明,行动缓慢,能引雷电,深海中少有匹敌者。相传为「山海神」的玉冕所化,因而得名。海王冠是相当珍奇的生物,牠的心脏更是不可多得。」

  见到海王冠之心不断发著电光,亚雷多心裡大概有了头绪:「就是它使你能引发闪电?」

  记忆化身点了点头,道:「就像许多植物对人体都能造成特别的效果,有的会令人中毒、有的对人体却有保养疗癒的功效;相对的,动物也一样,其中有些能使人得到十分特别的能力──就像海王冠的心脏,服下它之后,你就能同化海王冠的能力,得以操化闪电。」

  亚雷多将之捧在手掌上,眼裡几乎要发出光了。记忆化身又道:「但有一点要特别注意!」

  「闪电具有极高热之特性,能使任何物体在一瞬间烧焦、熔化;海王冠终年生活于深海之中,其心因而具有极寒的特性,那颗银球可使你身体产生与闪电绝缘的变化,这样一个奇特之物,正好寒热相抵。服下后,也能拥有寒热调和的体质。但闪电仍属极热之物,而且闪电也会受到水份的吸引,切记这点,谨慎运用,万不可伤及无辜。」

  亚雷多张了大嘴塞进海王冠之心,他才一含住,一阵冰冷竟从嘴巴散开,眨眼间他便如冰块似的僵住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海王冠之心冰冷的外层才逐渐化去;那颗银球接著从他的喉咙滚下肚子,随之一阵炙热从腹中爆散开来,亚来多才慢慢从冻僵之中回复。

  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开始在他身体中流窜,亚雷多被这种特别的感觉冲昏了脑子,竟然莫名兴奋了起来,连声问道:「接下来呢?接下来呢?」

  「像这样,」记忆化身伸出左掌,猛力一握,一道电光陡地洩了出来,闪电不断发出「滋滋」的声响,从它手中每个细缝扭动放射出来。它道:「我已经对这种感觉习惯了,它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几乎没有感觉。它就血液一样存在你身体每个角落,你现在才刚适应它的存在,只要学会把这股力量导引到你所想要汇聚电气的部份,并且加以集中就可以了。不过释放电力一件相当辛苦的事情,儘管它已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但它不应该属于人类,要使用不属于人类应有的能力,会消耗相当大的体力与精神力。」

  亚雷多照著记忆化身叙述的方法试做了一次,竟然打了老大一个喷嚏,闪电就从他嘴巴裡跟鼻子中窜了出来,还不断冒著黑色的烟雾。

  记忆化身见状有些尴尬,道:「从这裡吐出闪电的话,倒是很令人意想不到。」

  亚雷多忙著把烟雾嘴巴和鼻腔中吐淨,他的口、鼻腔中好一阵子都弥漫著那股很浓厚的烟焦味。

  记忆化身道:「海王冠之心的特殊能力,已经与你的身体同化了,但要完全将这股力量顺手导引,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随著熟练度的提升,最后会成为习惯的。」

  拥有了海王冠的神力,亚雷多的心情不禁雀跃起来。

  但他一想到柯奥部落与月之王,这个成年礼实在给予他太多几乎无法承受的震惊与错愕了,得到神力是不是能扭转柯奥免于灾祸呢?是不是能杀死月之王呢?杀死月之王之后,虎族又会发生什麽改变?得到神力开始,他又将成为什麽样人呢?

  亚雷多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疾问道:「你说……月之王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

  记忆化身笑了一下,但马上又回覆了原本严肃的表情,道:「是的,看来你也注意到了。」

  亚雷多道:「想要留下记忆化身,就必须要掌握进出时空的能力──」

  记忆化身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亚雷多接著道:「月之王就是最好的媒介,祂是时空入口的管理者,同时又具掌握穿越时空的能力,如果杀死祂并取走某种物事;就像海王冠之心──或许就能使用穿越时空的能力?」

  「这就是我希望你证明的事情……」记忆化身低著头说,但却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记忆化身转过了身,就朝它来时那道强光走去,一面语重心长的说:「最后,我必须提醒你……要睿智而恰当的抉择每一件事情……」

  亚雷多知道记忆化身就要离开,一连呼了好几声「等等」,它才终于在强光之前停下,回头道:「记忆不会被遗忘,只是掉落在心中某处而已……」记忆化身言尽于此,随著强光一起消失,却留下许多无解的谜题。

  亚雷多在原地呆了好半晌,他对月光树熄灭光芒后的旅程感到茫然,原本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成年礼,现在他却被迫站在抉择之上,他该继续成年礼之路?还是寻找月之王?

  还是就让定数安排呢?

  亚雷多走向那名晕过去的女子,一看之下,他不禁征了一征,还吞了一口口水,那名女子的情形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因为她身上的衣物根本不能称为衣物,早已破损得衣不蔽体,看上去是什麽情形自然可想而知,更不用说亚雷多这样一个青少年,有一小段时间,他根本无法移开视线,只觉得脸红心跳;但他也马上注意到她身上满佈著伤痕与污泥;她一定不惯于在林地行走,她脚因为密林中粗糙的地面而摩伤渗血,所幸都不相当严重。这名女子的年纪看起来不会与亚雷多相差太多,身上并没有任何纹身或是记号,应该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女。特别是她衣物的样式,上头缝製著许多红色、黑色蛇形也似的鲜豔图案,不像是虎族任何分支或者部落所有的;他可能来自比卡大山北边或东边更遥远的地方。

  亚雷多一定过神来,连忙解下裹在行囊上的斗蓬覆在她的身上,并将她搀了起来,她的面色灰败,几乎没有血色。亚雷多取出水袋,倾在她乾皱的唇边,她的眉头才稍微了有了反应。亚雷多小心将她移动到月光树下,让她斜倚著粗壮的树根,一边把事先准备应急的药草捣碎,准备涂抹在她的伤口之上,只希望她的伤口不是因为毒虫或者有毒的植物造成,否则在这片陌生的密林裡想找到解毒的药材恐怕不容易。

  可能是药草呛鼻的气味刺激到她的嗅觉,她开始像是发梦呓似的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音节,表情十分挣扎,像是还困在被月量一族追赶的噩梦裡。亚雷多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她的身边,略拍了拍她的肩头,然后她才猛地惊醒,还倒抽了口气;一见亚雷多,她就像见鬼似的手脚乱摆欲往后退,但被越光树阻挡著,表情十分惊恐。

  亚雷多举起手来,示意她不必惊恐:「不用怕,现在很安全,月亮一族已经死了。」

  那女子竟然毫无反应,一连说了好几句亚雷多无法理解的字词,但感觉上就像是在说:「别、别靠过来!快走开!」

  看来这名女子的确是异族人,河岸语是无法与之沟通的,亚雷多只好稍退,让开身子并指著贝鲁卡的尸体。道:「你看,牠们已经死了,请冷静些。」

  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令她看傻了眼,呼了一口气后她的肩膀才放鬆许多,但她似乎想起了稍早前亚雷多独斗群虎的情况,她望定亚雷多,眼裡开始泛著泪光,然后就掩面哭了起来。

  亚雷多怔了怔,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他又不敢贸近,只觉得手足无措。他只好坐了下来,把盛著药草的小木碗揽过来,自顾继续捣著。

  亚雷多觉得有点可惜,如果这时候他向记忆化身学会召唤精灵,他可能就可以帮助这名女子治疗了,但他马上想到自己的治疗过程,简直叫人不敢恭维。如果施展在她满身的伤势之上,可能会叫她再次晕死过去,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她甚至可能以为亚雷多想施术害她,看来这种方法并不理想。

  女子啜泣的声音渐渐缓和了下来,她注意到了自己身上除了原本已经破碎得衣不蔽体的衣物外,现在又多了件深褐色的卡布依斗篷,不禁害羞得双颊发红,但立即又恢复正定。她才刚发出了几个音节,可能就意识到了语言不通的情形,只好揪了揪斗篷的一角,向亚雷多投以询问的眼眼色,像是问他:「是你为我披上的吗?」

  亚雷多一抬头见她恢复冷静,心情也放鬆不少。他指著斗篷上的卡布依猪头,一手抵著自己的鼻尖,学了声猪叫,原本啜泣的她才终于破涕为笑,泪水仍垂在肮葬的颊上频频向他点头,像是在表达谢意。

  她疲惫、肮葬的脸庞,笑起来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天真烂漫,亚雷多看在眼裡之虞,心裡也暗忖著:

  她一定是因为什麽可怕的遭遇才不得已流落至此……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是我成年礼的另一个考题──族母为什麽要我对她见死不救呢?现在我违背了族母之言,会有什麽样的下场?而这跟记忆化身出现有什麽关系?儘管如此,现在的我已无法再放下她坐视不管,我至少要护送她离开月光密林……

  不过将她送回南方并不是个好方法,一来必须继续进行成年礼,此行必然会有所延误;二来南方异地,下山之路对手无寸铁的她而言,绝不比在密林裡安全……

  如果带著她?

  狙杀月之王该怎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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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7-15 14:26:35 | 只看该作者

第四节 混战

  亚雷多把捣好的草药递到女子的面前,指著她腿上的伤痕,一边以手势示意让她敷用。那女子似乎懂了亚雷多的用意,立即就拿起亚雷多捣药的小杵,沾了沾那似绿碧四漆的草药在她腿伤口上抹了抹,那伤口受了草药的刺激,她随即倒抽了口气。她抬头向亚雷多投以询问的眼色,似乎是在问道:「是这样没错吧?」

  亚雷多点了点头。

  虽然她披头散髮、满身污泥,但看得出来原本的她绝对是个风采迷人的青春女子。她因伤口疼动不断抽动的脸也让亚雷多觉得十分可爱。

  亚雷多站了起来,正待转身去另一边取那悬在树上的钩索,那女子就惊慌地撇开木碗,揪著亚雷多的皮裙,一脸无助的恳求亚雷多不要离开;亚雷多回首对她笑了笑,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摇了摇手、接著指向密林另一头暗处,示意他不会离去;接著他又一手指著自己、一手指了指他,并竖起两隻食指,靠在一起,示意他会待在他的身边。



  柯奥部落裡,有个一叫做荷普士的孩子,跟亚雷多是同一辈的。荷普士一直到了十二岁都还不曾开口说过话,平时与族人沟通都仰赖手脚笔划,因而调皮孩子们偶尔会笑话他(亚雷多也曾经是其中一个),夸张化荷普士的动作,但荷普士从来不生气,只是笑脸回迎……

  荷普士也是参加这次成年礼的一员。不过现在的荷普士已经学会说话了,就是他在十三岁跟著族人一同狩猎时学会的──他第一句说的话就是:「猪来啦──」当时村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个正著,这一喊给予大家的惊喜,比起十头野猪一起衝过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改沉默的荷普士在部落裡是相当厉害的手艺家,他所缝製、处理、打造、雕刻的日用品都是相当精美的作品,曾经有其他部落的虎族人,一见到他的作品就想用两头猪跟他换下一件斗篷,其精美可见一斑;就连部落裡斗篷製作最精美的亚雷多的父亲,都不禁感到佩服。

  荷普士之所以有如此高明的手艺,据说是习自母亲,以及他自身的领悟力,由于无法开口说话,难免跟其他的孩子产生隔阂,后来就只是窝在家裡学做些小东西,结果越做越有心得。另一个说法是,荷普士很喜欢祖旺(有些女孩子发现的,在晚间饭后大家齐聚在广场营火前时,荷普士总会有意无意的盯著祖旺瞧,一待有人看著他就转头作没事样),由于祖旺是个製作陷阱的好手,恰恰这两个人都有一双巧手,才引起了荷普士的注意;又或者说,荷普士之所以如此专精手艺,其实也是想吸引祖旺的目光。



  亚雷多第一次感到完全不靠嘴巴沟通是一件相当辛苦的事,此情此景,竟让他对荷普士感到相当愧疚;但却多亏了他与荷普士的互动经验,在跟这名女子无法用言语沟通的情况下,他才懂得如何应对,否则状况一定是尴尬至极。

  她似乎了解了亚雷多的意思,跟著就鬆开了他的裙角。亚雷多对她笑了笑,准备绕过月亮一族的尸体往那头走去,那女子仍望定著他,但亚雷多接下来所准备做的事,却是让人感到相当不舒服的,亚雷多又对他比手画脚了一番,示意他要准备去处理那些月亮一族的尸体,过程参杂血腥与噁心,希望她能把头别过去,以免感到不舒服。

  他取回了钩索,也试著释放微量闪电,用电流高热的切面截下了两对虎牙,贝鲁卡月弯般的长牙可以勾、挠、搅、拌,经加工处理后,这会是相当好用的近身随手武器;如果用来作为索钩,安全性与牢靠性也会比乌卡鲁头角更高的多。不像那头被闪电穿喉的贝鲁卡,牠的下颚早已因烧灼变形而脱落头部,那头被长矛刺穿头颅的贝鲁卡,其颚部仍十分完整,虽然成年剑齿虎的头部略大,与人类的头部尺寸差上许多,但经过改良,也是可以处理成一顶适合人类顶戴的颚骨盔。

  被威威击晕的贝鲁卡,毫髮无损的完美浅绿色皮毛,用来製作斗篷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这麽大一头,足以製成一张三个大人盖的皮被,这表示贝鲁卡的体重与体型之硕大,凭他的力量,即使加上那名女子,也不可能将这头剑齿虎运回村裡去做处理;是以亚雷多最后只取下牠的头颅。

  能杀死月亮一族已经是十分了不起的事蹟,带回村裡向族人展示自己的英勇,必然能得到族长的奖赏。

  有了这三具死尸,亚雷多和这名女子的食物来源就不成问题了。待他们果腹之后,月光树的光芒也经慢慢黯淡了,但危险却未就此远去,血腥味、疲倦、饥饿感几乎让他丢失了警觉能力,明目张胆坐在月光树下的他们,更是一种挑战死神的行为,但亚雷多却浑然不察,他四面八方幽暗之处,已经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就环伺著十头以上的月亮一族!

  或许是贝鲁卡的血染红了地,让月亮一族一时间不敢贸近,但随著饱食感的出现,亚雷多的睏意更是越发浓烈,那名女子疲倦的程度自然也不在话下,这使他们的处境相当危险。

  不过这名女子的感知力似乎特别灵敏,她虽然没有办法像亚雷多藉由猎人的技巧与经验去判断环境的变化与状况,但她却能确实的感应到月亮一族环伺在侧所不断流露的杀气。她不断地张望四处,一边摇著亚雷多的肩头,慌张地细声喊著:「窟那、窟那……」

  「窟那!」亚雷多被她这麽一摇,原本几乎瘫软下去的身子,马上又直了起来,眼皮一振,注意力也收回不少,不过「窟那」所指为何他自然无法理解;那女子神情十分惊恐,甚至开始微微的发起抖来,她指著没有头、连腿肉都进了他们肚子的贝鲁卡尸体,又连连说了好几句「窟那」,亚雷多这才惊觉不对,的确,现下四周的气氛竟然充满了一种令人几欲窒息的压力。

  他不禁感到懊恼,如果可以,他应该在更早之前,试著让两人都往树上移动,而不是在地面上逗留。

  亚雷多儘管疲惫,他已经做好了作战的准备,两股电流如血液般暗汇双手之中,只要月亮一族一现身,他就会在对方未欺近前,先将对方封死在畔。

  对方虽还不动声色,但那股压力所透漏的警讯,让亚雷多明白自己所预估的敌人数量,绝对在想像之上,他没有把握能完全防守;更何况,现在他还多了一个人必须守护。

  亚雷多沉住了气,他抓住了女子频频颤抖的手希望她镇定下来。

  除了月亮一族之外,在他们的头上枝叶交错的黑暗中,似乎也不安全──虽然声音极细微,但亚雷多能察觉到有东西在树上移动,如果不是睡著的小恐龙,那会是什麽?

  接著,他们就听见了在距他们左边四十步远处,传来一头剑齿虎的吼声!

  那阵吼声听来痛苦而凄厉,即使没有见到对方的声影,亚雷多也能肯定,那是因为痛楚而发出的叫声,那头剑齿虎一定十分难过。在此同时,四面八方的月亮一族也开始有了骚动!枯叶碎裂声与矮丛的摩擦声不绝于耳……

  亚雷多已经站了起来,准备一有状况,就倾尽全力放出电流。

  如果不是亚雷多维持高度的专注力在注意四周的变化;以及月光树微弱光芒的照耀,他一定无法察觉此时在受伤剑齿虎的那头,大约再往后十五步的大树上竟然多了隻人影!

  但几乎是在月亮一族发出叫声后,那隻人影就立即闪了开,可惜的是,距离与可见度让他无法判断对方是谁,不过有人暗中相助,倒是让亚雷多信心增加不少。月亮一族开始不安了,牠们一直盯住的猎物还没发难,就使自己的同伴竟然就莫名奇妙地受了伤?不过那当然不可能,最好的解释就是在他们的注意力范围之外,一定还有其他东西在搅局。

  月亮一族与在缩短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转眼之间,已经剩下不到三十步了,战况一触即发!

  忽然,一隻人影从他们的右侧三十步远的树梢上闪了出来,然后又一头剑齿虎哀号了起来,眨眼功夫,接著那隻影子又快速的消失在朦胧与黑暗之中。

  「影子」的偷袭可吓坏了那些没事的月亮一族,虽然少数几头马上掉头逃跑,但其他的却不顾一切的往他们衝了过去;十二头左右的月亮一族从他们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使得亚雷多不断顾盼,那女子见状更是吓得面色苍白、惊声尖叫。

  月光密林已有好一段时间,不曾像今晚有那麽多的骚动发生了,比起月亮一族的吼叫,她的尖叫声在这座密林中听起来显得格外刺耳,只希望不会再引来更多掠食者。除了她之外,亚雷多觉得自己也开始颤抖起来,面对为数众多的月亮一族,即使他有闪电神力,一旦对方一拥而上,他岂有办法招架得住?

  亚雷多忙把那女子拉到身后,双手拉出一条电光之矛,先朝站在他们正前方──火红的格鲁西斯发难,电光之矛掷去之势快疾,那头格鲁西死急不及避,左前足和左后足当场被电矛射断,鲜血如泉涌般洩出,整头瘫软了下去,只得不住的哀号著。

  没想到这一举没有成功吓阻其他的月亮一族,在他们左首有三头、右首四头反而暴怒衝来过来,但就在那十分之ㄧ秒之间,左首带头的剑齿虎忽然跌了个大跤,在速度与力量的作用下整整翻了三四轮,由于牠与其后的两头,几乎是一直线的连在一块,所以那两头也纷纷向为首的那头撞了上去;同一时间,他们右侧的后上方,一只足有四迟馀的回旋标毫无预警的横空旋来,那迴旋标打得力道甚沉,直取那右侧奔来的四头月亮一族,可惜只有四中二,被击中的那两头随即翻了过去,另外两头则因为前面两头成了替死鬼,纷纷向后弹了回去!

  亚雷多原本来不知道发生什麽事,能确定的是:救兵到了!而且不只一个!

  机不可失!

  亚雷多很快地就做出反应,他再度拉出一条电矛,往左首那翻倒成一团的月亮一族掷了过去;为了不使月亮一族有机会再起进攻,亚雷多将更大量的电流汇聚成形,发出了狂暴的「滋滋」声!这一击之猛烈,甚至在牠们还来不及发出哀嚎之前,就成了一团焦黑!

  月亮一族的数量瞬间便腰斩了一半!

  而亚雷多已经知道,前来相助的救兵就是他的族人以及挚友,同时也是成年礼的参与者──桑玛与拉达。

  由于狩猎恐龙是一种相当困难的活动,难以一己之力完成狩猎的工作,是以古代狩猎是高团队合作性质的活动。为了猎杀大型猎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与部署,有人负责守望、有人负责陷阱、有人负责引诱、有人负责牵制、有人负责攻击……每个人都因特长而负责相对的工作,当他们教育下一代狩猎技术时,往往也会先将自以为傲的技能传授给下一代。经过世代的传承、进步与演进,久而久之,每个家族之间,都有自己最具特色的狩猎技术或者工具。

  因此亚雷多才能马上判断出救兵是谁。

  使得那三头剑齿虎跌个踉跄的,就是桑玛•普东斯家族最自豪,一种称作「蛇舌」;用以牵制敌人的改良绳索工具。

  那只大迴旋标则是拉达•萨彭家族所发明的武器。他们将一对小迴旋标改良加大,成为双手持用、适合做出「挡、掀、锁、拌」等动作的近身做战武器。迴旋标经改良后的长度加大了飞行范围,也附加了近身作战的效用,但比起旧型的轻巧短标,这种称为「飞月」的大迴旋标投掷起来就相当耗费力气,而且还需要一定程度的技巧,所以没有过人的臂力和投掷时身体所需稳定性,是难以驾驭这一项武器的;因此在同辈中,就属从小接受控制「飞月」训练的拉达力气和身材最为强壮。

  现在除了有一头金格萨贝鲁和一头贝鲁卡据在他们右首,在他们身后月光树的后方,还有四头剑齿虎也蓄势待发,正是前二后四的状况。

  依刚才桑玛和拉达发动攻势的方向来看,他们应该位在亚雷多后方,而且距离不会超过十五步远,但「蛇舌」始终只是一种用以牵制的绊索,没办法实际近身应用、「飞月」对于月亮一族的近身实战效用又相当低,如果是矛或斧头,这种武器对付人类和小型恐龙还派的上用场,但用来对付身形庞大、动作快疾的月亮一族,那又太过勉强,所以他们没有从树上下来加入战圈,而是让亚雷多吸引月亮一族的注意力,一待月亮一族的攻势发动,桑玛与拉达便左右开弓;当月亮一族受到突如其来的攻势分散注意力时,亚雷多就可以抓准时机发动致命的一击──这就是一条合作链,只有柯奥人长期透过狩猎所培养出来的默契,才有办法在极短时间成形。

  而亚雷多•澳丁家族最擅长的,就是利用高超射术对猎物发动致命攻势。

  但不仅是桑玛和拉达,连亚雷多身后的女子都因为亚雷多施展闪电感到莫名惊讶,虽然亚雷多不见他们,却深知他们一定满腹疑问,只得心裡暗叫不妙,这恐怕又得费好一番解释,毕竟非常时期也只能使用非常手段,眼下还是以先击退月亮一族为先。

  连连受挫的月亮一族,怒火简直是燃到极点,就在亚雷多的身后传来一声狂吼,他们右首两头和后方三头月亮一族,便衝了出来。没衝出来的是一头贝鲁伊卡,八成就是这群月亮一族的头子;牠只是把上半身伏在地上、下半身高高翘起的等著,而且注意力并不在亚雷多和那名女子身上,而是专注的望著上方暗处的动静。

  后方三头剑齿虎来势甚凶,未免牠们有机会靠近亚雷多,在暗处的拉达接著将两只「飞月」左右迴旋杀来。那头贝鲁伊卡见状竟陡的蹬了出去,想为同伴掩护,这一跃过去先是猛虎出掌击碎了左首飞来的「飞月」,然后身子一甩,强而有力的尾巴鞭子也似的扫开了右首飞来的「飞月」;那三头剑齿虎也趁势在那一瞬间越过了警戒线。

  亚雷多顾不及顾,右首那两头剑齿虎并排杀来,亚雷多只得先掷一条电矛试著撂倒其中一头,没想到这次牠们却学乖了,就在亚雷多掷出电矛前的十分之一秒,已经纷纷左右闪了出去,掷出的电矛扑了个空,徒在一棵树干上留下一个焦黑的透明窟窿。

  亚雷多不得不再织出一条电矛,释放闪电的行为比他想像的还有艰难许多,因为他发现在的体力正在快速而大量的消耗,他的两条手臂甚至不知什麽原因开始出现了肌肉疲乏的酸麻感,他几乎没有力气再将电流汇聚成形,这是他最后的出手机会!

  那头为首的贝鲁伊卡也跟上了同伴的脚步,就在亚雷多和那女子即将被扑杀之际,桑玛已经将「蛇舌」从他们头上缍了下来,绳子的另一端就是站在另一头树上的魁梧的拉达,只要他带著绳子往树下一跳,强大的拉力就能把人快速地拉上去;但是两个人想要同时上去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只有那女子上去,以拉达的力气和桑玛的协助,一定可以成功。

  亚雷多打算为她做掩护,一边对她喝道:「拽著绳子!」

  在这种亡命关头,那女子总算懂了亚雷多的用意,她双手才一抓住「蛇舌」,拉达和桑玛立即就把她给抽了上去。

  但亚雷多可不好过,他只能赌一睹!

  他将电矛化去,重新吸收到体内,并用尽每一分力将电流快速于全身流动,就在那六头猛虎飞扑的那一刹那……



  当亚雷多再度有意识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在一种极度的疲倦之中,除了呼吸,他每个器官的感觉似乎都相当迟钝,他很努力想做出一些动作,那怕是让嘴巴抽动一下,但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只有一阵阵的吵杂声不绝于耳,可是他也无法听清和组织那些声音究竟是什麽,这种朦胧又渺茫的感觉,让他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在梦境之中。

  这个感觉反覆了好多次,这是他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但每次都让他更累,接著他便又会失去意识的昏睡过去。当最后一次他又有了这种感觉时,他觉得口中、鼻腔中都弥漫著一股浓浓的薄荷味,那种呛凉的感觉不断刺激的他眼睛,最后他终于受不了这种感觉,而伸手去揉揉眼睛,这就听到有人喊道:「醒了!亚雷多醒了!」

  接著就有许多人此起彼落的叫唤著他的名子,他感到自己原本平躺的身子,被人搀了起来,结果亚雷多一睁眼,他就吓了一大跳,因为所有的成年礼参与者、以及那名女子,每个人都围在他的身边,瞪大眼望定他!

  他的视线还有点模糊,但他能确定第一个开口的人就是桑玛:「你感觉怎麽样?」

  接著他就觉得自己的左掌一鬆,似乎原本是被人紧握著的,然后他就见到那名女子将双掌交叉贴在肩上,低手阖眼,祈祷也似的不断唸著那种像是古语的话语。

  亚雷多的视力慢慢恢复与适应环境,他所见到的,就是他们都还在密林裡,而且月光树的光芒已经完全熄灭,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种晦暗朦胧的。另外,除了薄荷味,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著焦味也慢慢在侵占他的味觉。

  亚雷多仍觉得十分飘渺,他问道:「你们……我们……都死了吗?」

  搀著亚雷多的拉达笑了起来,道:「死?哪有那麽容易?託你的福,狩月者亚雷多──我们都很好!」

  亚雷多这一醒,麻烦可就开始了,在成年礼开始之后,他就相继得到许多难解的谜题,但是他意外的变化,还有这个女子的出现,更让大家大感惊奇,开始就有人问道:「亚雷多,你怎麽会有『神力』?」那是密比家的卡库尔。

  祖旺也争著问道:「这个女子是谁?」在荷普士的眼裡,祖旺看来是比虚弱的亚雷多重要的多。

  然后其他人也开始七嘴八舌了起来,声音乱做一气,亚雷多根本无法应对,他只得举起手来:「各位,先暂停一下……」

  大家终于静了下来,他才接著道:「桑玛、拉达,是不是能先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麽事?」

  拉达望了桑玛一眼,示意让她来解释。

  据桑玛后来的说法,后来那六头剑齿虎相继扑了上去,亚雷多也在那一瞬间,从全身散发出极大量的闪电,闪电狂洩般的裹住了其中三头,那三头当场就焦灼而死了,而另三头因为晚了一步跳进电网,反而幸运的只是被闪电强大的震盪震开,但电流也在那一瞬间疾袭牠们的身体,被震弹开来之后,牠们只能瘫软在地上,不断地抽蓄著。

  桑玛和拉达以及那个女子,在树上担心受到流电的波及,在树上踌躇了好一会,不敢贸近,闪电的高热使也周遭泛起大量的浓烟。

  这场骚动也使密林原本的宁静开始起了变化,许多四脚野兽的脚步声开始在他们附近徘徊,但或许是这场骚动流露出浓浓焦味、血腥味与死亡气味,始终没有让那些野兽再进一步。也由于这场骚动实在太惊心动魄,即使没有野兽灵敏的感知力,每个成年礼的参与者们也都知道大事不妙,因为那极可能就是某个同伴所引起的,是以他们追踪声源以及野兽的踪迹,利用数鬚、藤蔓或者钩索开始在密林的大树间摆盪;有的人才刚到,就目睹了亚雷多释放闪电的情形,不免愕然,但待那些被震弹开的月亮一族失去活动力的时候,他们就纷纷靠近战场,也发现了自己的同伴,接连用武器掷死那些未死或昏迷的月亮一族;有些人事后才到,当他们靠近时,亚雷多已经被压在焦黑的尸体中,先前赶到的同伴们,正在利用各种工具,合力为他将月亮一族焦灼的尸体搬开。

  沙乌纳家的姆卡,则是在树上为大家守望週遭的动静,确保没有掠食者的靠近。

  待被那些尸体蘸得漆黑的亚雷多从尸堆中脱身时,高热的闪电已经烧毁了他下身的皮裙,连他身上的毛髮也都毁坏了不少,他整个人就像一根焦黑的炭!看起来相当不舒服,在场没有一个人不怔住;而先前的状况更让大家都以为他与月亮一族同归于尽,许多人开始哭了起来(事后得知,那名女子也哭得相当伤心),因为亚雷多那时已经没有了气息。

  柯奥所有的孩子都达现场时,那时候已经天亮了,也就是月光树完全失去光芒。大家都围在他的身边,哀伤的哭泣著,没想到最被看好的亚雷多,竟然第一个成为这场成年礼的牺牲者。

  后来,亚雷多的尸身竟陡的一弹,大家都本能似的震动好大一下,接著就见到躺在地上的亚雷多咳了一个满是黑烟又放射出微微电流的嗽,令大家又惊又喜,大家定下神后,都紧傍在他的身旁照料他。

  亚雷多后来还是一动不动,但总算已经有了相当微弱的气息,大家终于破涕为笑。

  女孩们收集了很多的落叶铺在地上,让亚雷多能舒服的躺著;男孩们用清水为亚雷多擦拭身体;惠尔家的亚宾也捐出自己的斗蓬让亚雷多盖著。那女子也在亚雷多身旁不断地为她祈祷,当然,桑玛和拉达也注意到这名女子在他们出现之前,就已经在亚雷多的身边,所以在他们赶到前曾经发生了什麽事,这个女子可能会知道;只不过他们也发现了双方语言不通,虽然无法尽数了解那女子实际想传达的意思,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窟那」就是她口中的月亮一族。

  而在他们经过一番比手画脚之后,他们终于整理出了几个重点:

第一、     他们不止一次遭遇过月亮一族的攻击。

第二、     亚雷多曾经被月亮一族打伤过(奇怪的是,大家根本找不到亚雷多身上哪裡有伤处)。

第三、     亚雷多救了她,并且用草药让她疗伤。

  这些也大概是亚雷多与这名女子的经过了,后来大家便议论纷纷著亚雷多的遭遇,一直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才盼得亚雷多甦醒。

  这些就是桑玛叙述的过程,其他人也在叙述过程中补充了不少片段,总归之后就是以上的说法。

  值得一提的是,姆卡发现原本企图侵近此地的野兽身影,后来离去时都朝同一个方向而去,照脚步声来判断,应该都是月亮一族。

  亚雷多向大家颌首道谢:「如果没有各位,我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

  那女子看得出来亚雷多动作的用意,这一晚的骚动皆是因她而起,她自然感到万分抱歉,接著就换成跪姿,伏身就拜;然后又转了个方向对著亚雷多又拜,甚至叫了一句「亚雷多」,道:「哈夏沙。」

  那句话多半是感谢或者抱歉之意。看来大家在叫唤著他时,也让这女子认识了他的名子。

  那女子竖起身子,指著亚雷多又叫了一次他的名子,接著便一边指著自己,一边道:「亚哈奴。」看来她是在告诉亚雷多她的名子,但才一说完,她马上又拜了下去。

  「亚哈奴……」亚雷多也叫了一句她的名子,连忙请她起身。

  但这会儿,桑玛竟怒冲冲地看著亚哈奴,「哼」的一声性然道:「就是你这个害人精,使得亚雷多几乎丢了性命,还好亚雷多没事了,否则我一定要你好看!淨会说一些没人听的懂的话,真不知道你是什麽东西!」这一肚子气她可酝酿的够久了,先是让亚雷多陷入险境,接著亚雷多的披风竟然也让给她,最没道理的是,这个累赘只会製造麻烦,而亚雷多竟然没事样的以礼相迎,简直让她光火。

  但真正令桑玛生气的,还是因为亚雷多的斗蓬竟然穿在她身上。

  桑玛性子又直又烈,在部落裡是出了名的,大家都知道她发怒是因为吃了亚哈奴的闷醋。

  但是吃闷醋的可不止桑玛一个,还有好几个在心裡视亚雷多为情敌的男孩!

  虽然只有极短的时间,不过在那段时间裡,除了亚雷多、桑玛和亚哈奴,大家都觉得气氛陷入一片尴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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